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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于一些避讳,赵明闻并没有过多地参与魏人的政事,陈香云则借着养母的身份临朝,和克保共同谋划诸事。许平安虽然有了魏王的名号,却还是一个不知事的孩子,每日只顾玩耍,又被人愈严整地保护起来,也不必更多担心。
因此,赵明闻的请求被很快允许,撷芳身体不大好,也被留在了王帐帮手,但她到底放心不下,便生压了昌仪跟在赵明闻身边代为照顾。
“焯夏当真死了?”赵安时问道。
赵明闻坦然答道:“千真万确,再无虚言。”
赵安时不知要说什么了,他带着一点惊诧道:“那是你的夫婿啊,你怎么能……哎呀!”
赵明闻则道:“不,那不是我的夫婿。”
她先否认了这一点,旋即冷冷道:“那是我的仇敌。”
赵安时不由叹气道:“你、你这是做什么啊。啊?明闻,你,哎,又何苦呢?”
赵明闻只道:“阿翁,我何苦,可天下又何辜呢?且不必说我阿耶、阿叔,两位兄长,这不过家事,可天下百姓呢?你叫他们去供养一个外族,还是杀死千万大梁百姓的人?何况,焯夏狼子野心,路人皆知,今日宽纵,他日食恶果的便是我们!陛下如何,朝廷如何,阿翁,你比我更清楚明白,这天下,禁不住再一次的摧折了!”
赵安时无奈道:“可你也不该如此急躁。且不必说你还托身在那样的地方,一旦魏人猜忌你,损伤了自己才是得不偿失。更何况这事自有朝中诸臣来操心,你如此莽撞做了,内廷众人是不知道的,又让你如何自处,又让他们作何打算?”
赵明闻望着赵安时,却只觉得陌生。
她幼时虽不曾在赵安时身边长大,回京后却始终恭敬侍奉,赵安时也曾将她唤至身边,一一指点文字武艺,谈论朝廷大局。但赵明闻似乎从未听到过赵安时对自己的要求,他是那么的温和,往日只觉是慈爱,如今看来,又何尝不是一种局限呢?
赵明闻沉吟着,她望向赵安时,慢慢问道:“阿翁可还记得昔日我所说的那些话?”
赵安时面露不解,望着她,却听赵明闻又道:“那日我说我不耐烦学那劳什子的簪花刺绣,梳妆描眉的小女儿情态,弓马骑射又哪一样比兄长们差?国家危在旦夕,我愿意为社稷百姓驱驰。可您只是说,宛珠不必为此忧心,他人寻一好儿郎,相夫教子便是。”
“大梁朝局危如累卵,这是乱世的前兆,何况几位皇子哪一个能托付大位,不过是些眼高手低的蠢货,生在了这样的位子上罢了。夫婿又怎么可靠呢?便是强如先祖,不也差点死在了乱军之中吗?爱子者,计之深,阿翁,如果你当真顾念我,便不应当阻拦我,天下女子如此多,得了善终又有谁呢?哪里有实打实握在手上的东西可靠。”
赵安时勃然变色道:“赵明闻,你又怎么敢去妄议尊长?!这便是你学会的东西?”
他气到极点,不由挥掌就要扇到赵明闻脸上,卫衡先时见两人争吵便不敢插话,只躲在一边垂目做不知模样,此时忽见此情景,急忙起身去拉,好在赵安时留了力气,并没有真切碰到赵明闻。
赵明闻的神情依旧沉静:“阿翁,倘若没有人授意,我又怎么敢如此行事呢?”
她抬眼含笑望向了赵安时:“我此刻说的每一句话,都是出京圣人亲口对我讲的,没有一句增删。”
“你还不懂吗,阿翁?大梁已是末路穷途,再不能挽回了。”
“三娘!”卫衡看不过去了,先踌躇着望了赵安时一眼,方才出言劝道。
赵安时却已老泪纵横:“我又怎会不明白。可明闻,我连自己身归何处都不知,又怎能护住你呢?焯夏是枭雄,他不会为难你的,也许还能保住你的命。这就足够了,保住了命,便有后日了。”
赵明闻却不以为然:“焯夏敬重我,看到的是我身后的大梁,一旦没有了依仗,谁又会将我放在眼中?阿翁又可曾见过亡国之人,不为奴婢猪狗,反倒为座上宾的?何其可笑。焯夏一死,谁来接任,克倬早亡命城外,余下的孩子不成器,又有利益催逼,不愁他不倒戈。便是京中出了什么事情,咱们自己人也好打算筹谋。”
卫衡从中劝道:“三娘所做是好事,这边市的事情大可放心去做了,也不必惧怕魏人撕毁盟约白白费力,而且有这么个孩子摆着,那便是大梁皇帝的外甥,百姓也能放心了。”
赵安时便不再多言,正说着,忽然门外有人低语,昌仪一会进来道:“侯爷,卫公,有人自称相山县丞的女儿,持信物求见,言有要事相商。”
赵安时和卫衡对视一眼,卫衡先道:“我先过去瞧着。”便起身出去了,不忘理一理衣袖上的皱褶。
赵安时则对赵明闻道:“你先去避一避,若是有什么,你从后头走,别叫人瞧见了。”
赵明闻点头应了,又道:“明彰……”
她顿了顿,转而道:“就是我带过来的那个护卫,是我认的义弟,父母早亡了,便改了姓,唤作赵明彰。我这次不带他回去,便留在居留,只托阿翁点拨他一番。”
“你放心罢,他那里,我会照看着。”
赵安时应了,赵明闻便自往院中去。
成见今来到赵安时身前,并没有着急开口,先俯身恭敬行礼,赵安时便叫她起来,又招到身边说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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